-----正文-----

那是衡欢敲门的习惯。

思霖起身，连灯也忘了开。

推开门，看见的先是一片黑。像是从玻璃瓶子外，看蓝黑墨水一样，夜幕深得发蓝，一点稀薄微弱的月光洒在人间，又叫人造的电灯和霓虹灯截住了，就有些年老的苍凉感。好像那天空，也跟着贫血了一样。

等思霖适应了那样一点黑暗，才看见衡欢有些苍白的脸，微微仰头，正是注视着他的模样。思霖在黑暗里，是看不清衡欢的轮廓的，更遑论衡欢的眼神。可是他总是觉得——几乎是可以确信了的——衡欢是在很深情地看着他的。

“进来坐。”思霖顺手揿了电灯的开关。一瞬间，灯啪一下亮起来。刚刚换好的钨丝灯晃得人眼睛疼，衡欢闭上了眼，觉得眼皮覆盖了眼珠子以后，周围尽是橙色红色的艳丽的光。或许是因为有血丝的缘故，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团团锦簇的牡丹花，也是红色的，富贵吉祥。像极了他心目中，热闹的婚礼的模样。

等思霖睁开眼的时候，却又觉得，自己仿佛还是在闭着眼睛似的，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晕眩感。

衡欢披着一块芦荟绿的毯子，灯光下浮起了根根银白色的毛，两端用紫水晶的胸针叠起来，成了小小斗篷的式样。而在衡欢赤着脚张开双臂搂着思霖的时候，思霖才看见，他里面，根本什么都没穿。

思霖的呼吸突然就停了一下。然后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。他甚至不敢去抱一抱怀里的人，生怕惊扰了一个旖旎的梦。过了很久，思霖才回过神来，咚一声关紧了门，不叫一丝光亮照进他的房间里——那是一方狭小的，快乐的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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