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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衡欢特意起了个大早。和思霖沛灵一起吃过早饭以后，打着呵欠，披着昨天的毯子，目送思霖开车出门。

九点钟的时候，是瑜绮该醒来的时候。衡欢特意表现了一番孝心，端着黑红色的桃木托子，敲了瑜绮的房门。

门窗都紧闭着，百叶窗的缝隙里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，隐约能看见一轮苍白的太阳，又冷又明亮。除此以外，就是黑洞洞的，鼹鼠窝一样的房子。

里面一点，放了一个供侧躺的榻，铺着陈旧的皮褥子，罩着绿底金丝绣花的褥面。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，连那一点金丝，也变得苍老起来，一副奄奄一息，油尽灯枯的模样。听人说，原来在欧洲的时候，很多人钟爱的绿色，是一种死亡的颜色。心里总觉得，那可能是什么幽冥的隐喻。

“妈，吃饭了。”衡欢掀了帘子，看见瑜绮躺在床上，头发油腻地披散着，几绺垂在脸上，看上去越发像是日本传说里，某个活在水里的妖怪。

瑜绮喉咙里发出笑，凄厉的，尖锐的，好像全部的生命，全部就集中在了那一嗓子上了似的。不知道她是几天没有换了睡衣了，暖融融的空气里，飘着一丝一丝的几天前的汗水发酵了味道，连同一点香膏的味道，纵纵横横的，成了千丝万缕的蛛网，一点一点地，绞着瑜绮一点残存的生命。

瑜绮笑得够了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然后一脚踢在衡欢肚子上——像是很多年前一样。可是到底没踢到，被衡欢躲开了。衡欢躲在帘子后面，露出阴恻恻的一张脸，一点微弱的眼光，一道一道地分割着衡欢小而白的脸。衡欢像是电影里的人似的，站在黑白之间。他说：“妈，你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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