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衡欢现在想起在话匣子里听到仗打完的消息，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像是荫翳遮蔽了很久，终于见了天日，不觉得松了一口气，反倒是惘惘的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当时和思霖盼了许久，攒下许多亮晶晶的愿望，要去一一实现。而今突然打完了仗，倒是觉得猝不及防了。

他们抱着孩子，去照了全家福。影楼老板那天心情好，免费照相，照相馆前排起长龙，每个人脸上，都是快要融化的喜悦。喜悦里又带着迷茫，面对前面宽阔的新生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。

生活却还是要继续。

思霖打通了关系，终于得了机票，辗转从大陆去了瑞士。后来的好多年里，思霖依旧觉得，那是他一生之中，最为英明的时候。

这天邮差按了两遍门铃以后，衡欢才叫放了暑假的小孩子们去开门。是一封信，不知经过多少周折，才到了这里。

是匡问熙寄来的。

当年衡欢在上海，生活窘迫，曾经写信给问熙借钱，才缓了一段日子，因此衡欢多年来，一直感激问熙。

信上寥寥数语，铅笔写的，已经被写信人的皮肤蹭去了些石墨，模模糊糊的，字迹潦草，仿佛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惊愕恐惧之中。信上说鹤秋被抓了起来，白色恐怖横行，自己写信给上位者，却石沉大海。他们把鹤秋的腿打断了。曾经生在金子堆里的人，如今就这么被万人踩踏。问熙原本开飞机的手，如今只能抓着方向盘，去给长官开车——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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