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氏

-----正文-----

“裴大人辛苦，”见裴休身子一偏，错开他往二堂走，曹确忙忙地堆了笑赶上去递话，“昨儿打了四更还见左花厅点着灯，有您这样的父母官，实乃广川……”裴休快走了两步，见避无可避，已然是甩不掉了，索性停下来，从他手里接过方才提犯用的笔录，略翻了翻，打断他一箩筐嬉皮笑脸的场面话：“刘炳怎么说？”

曹确一噎，答道：“他提起一宗旧案，事主是本地一家裁缝铺的董姓店家，死的是他先妻。”裴休听他这么说，点点头道：“葛氏的卷子我拿了，一会儿你到我房里去取。女尸无头，时间也对的上，不过我见笔录语焉不详，前后人证颠三倒四，像是张琮办的又一桩糊涂案。要是重审，得费一番功夫。”

两人正说着话，前头一个小衙役颠颠儿地跑了来，手里抱着一筐桃，到曹确跟前打了一躬：“大人，刚卖果的把您昨儿订的毛桃送来了。”

曹确伸手在桃筐里翻了翻，因是官府订的东西，果农也不敢掺水，连底下的也个大头圆，颜色讨喜：“这天气冷了，桃子难买得很，入秋了，大概是最后一批。比起六月里，小是小了点，不知甜不甜。”说着，从对方手里接过这筐，放在地上，蹲着挑了两个大的递给送来的衙役：“辛苦你跑一趟，拿去尝尝。”

裴休没想到他还记着昨天自己随口说的话。这节气，枇杷都开花了，现在买桃子，简直钱多烧兜，上赶着做冤大头。又偏桃子的事是自己先提，现在责他靡费，倒显得自己阴阳人，不识好歹，话在喉咙口滚了两滚，终究咽下去了。转身要走，被曹确猛得搭住肩，往后一带，他一转头，正对着曹确没心没肺的笑：“裴大人也赏脸？拿两个，新鲜。”俩桃子塞过来，毛茸茸挠着手心，带着早秋清寒，气味却是新熟的酥甜。他把果儿收进袖里，说忙着升堂，道了声谢便匆匆地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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