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汤

-----正文-----

回房沐浴后，曹确又坐下点灯温书。他案上这一堆策论集子、时文析评，全是裴休亲自买来叠在这儿的。公务越少，这里的应试册便堆得越厚。离他孝满还有一年多，也就是说，至少还得两年他才能科场应试。照裴休这么个买法，他自己倾家荡产和曹确做题猝死都得排在秋闱前头。

他翻了翻没做的这一堆，又比前些日子加塞了两本。裴休自己歪门邪道花钱买官，对别人的科举正途倒投资靡费。曹确说他是心理变态，靠强迫别人读书实现自己的科考梦，而且以己度人，觉得人人都得囊萤映雪凿壁偷光，才能勉强混出个功名。

裴休回来后去了案卷库房，说要查两宗案子。曹确温了小半本书，才听见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，抬头一看，对面左花厅的灯果然亮了，说是随便看看，又忙到这个点。裴休常年把“吃饭看碗，闲事少管”挂在嘴边，冬天连扫雪都只扫自己廊下的几块砖，掐着点上公堂，一到休沐连鸣冤鼓也要搬回府衙，上下都说他是撞钟和尚投胎，点卯笔成精。见他今天这样操劳，曹确倒有些后悔硬拉他出门，牵扯进这桩案子。

从自己屋里出来，他敲了敲裴休的门，道：“我刚去柴房烧了水，给你提点来吧，好歹洗一洗。”

“我自己有手有脚。你赶紧去复课。再过两年秋闱不中，广川县衙养不了闲人。”曹确听他呵斥，垂着头抵在门扇上笑，他的开销全走裴休私账，顶多算是县令家里的小厮仆役，和公门八竿子打不着，明明是自己要赶他走，却日复一日地拿功名前程给人洗脑。他在廊下又站了一会儿，没再听见裴休别的什么话，便要转身回去，忽然旁边的支摘窗响了一声，里面递出手来，端着一只尖足茶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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