蜉蝣

-----正文-----

众人将浮舟从雪里扶将起来，他面上俱是白雪，菩提忙上前用手扑落了，一层雪剥落，余下的是轻微呼吸而通红的白，浮舟张着口出气，他啊啊地叫了几声，垂着头不看菩提，自己先笑起来，众人也都笑了。

众人一路笑着拥簇浮舟入了内室，转过帷屏，只见暖炉搁在几案上，并几支深褐色的线香，随意斜插着，旋起袅然的烟气。浮舟自行跪坐于几前，正了正色，翻开了身前的佛经。

菩提心里暗笑他虚伪，仿佛刚才落进雪地不过一时失误，他早就想这般做了，菩提心道，他早就想埋进雪里了，他未感受过雪，甚至连摸都没摸过哩。

他正想去质问浮舟，此刻他倒忘记了浮舟正赌着气，不料他刚一起身，僧都便拉开外间的纸拉门走进来，他看了看一众小沙弥，面上不甚意外，只说要与浮舟叙话。

菩提与众人便只好退到外间，他看一眼浮舟，他仍跪坐着，脊背挺直却仍是一副柔弱的姿态，他无端有些恼恨，他想攥一攥浮舟的手脚，甚至捏紧，透过单衣和皮肉，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骨头，直到听到骨骼之间被挤压的摩擦声。他不知晓，亦感到迷惑——他退到外间的屏风旁坐下来，僧都曾教他放生，护理花草，他照顾浮舟，却为自己的无能到烦躁，浮舟早已成了形了。

菩提心道，他要守在此处，提防僧都把浮舟带了去，浮舟一时迷惑不可避免，但他在此处，他得让浮舟明白山寺外的马车正等着带他走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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